山鹰的生活

      “父亲阿合曼坐在家里就知道天上飞的是什么鸟。可是，常在他身边跟班的我却知道得极少！坐在家里，怎么会发觉它们的行踪呢……”听了这些有趣故事的我，因为年少也从没想过类似的问题。后来，在写散文集《最后的猎人》的过程中，才从父亲那里收获了很多有关以往生活的珍贵片段。

　　◎努瑞拉·合孜汗

　　早年间，我还是一个猎人家的小女孩，且非常熟悉那样的生活方式。

　　那时，我们对父亲在外的捕猎活动习以为常。有时，父亲坐在家里（冬天在土坯房，夏天在毡房）会突然冒出一句：“山鹰飞远了！”此时，不管他在做什么，都会大步流星走出家门。我们看惯了他的反常之举，偶尔也会跟着追到门外，似懂非懂，眺望远方，随后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，这才看见那只山鹰的影子！可能，因自己是个女孩子，很少对此情此景感兴趣，父亲却会长时间站在那里细细观察，“呀，它可真是一个不知足的白肩雕啊！”有时，他也会极不满意地留下一句：“年老体弱的家伙！”随即，转身气冲冲离去。

　　我曾听父亲对客人这样讲述：“父亲阿合曼坐在家里就知道天上飞的是什么鸟。可是，常在他身边跟班的我却知道得极少！坐在家里，怎么会发觉它们的行踪呢……”听了这些有趣故事的我，因为年少也从没想过类似的问题。后来，在写散文集《最后的猎人》的过程中，才从父亲那里收获了很多有关以往生活的珍贵片段。

　　一次，父亲告诉了我驯鹰人之所以聪明、学识渊博的奥秘，这让我既惊又喜，更想知道那些神奇的故事，便一个劲儿地追问：“我看过您捕获山鹰，并进行驯养调教，后来又用绳索将其爪子捆了起来。有时，您留下一句‘山鹰飞远了’便走出门外，您是怎么洞悉这一切的呀？”

　　“驯鹰人懂得山鹰的语言，这并不是无稽之谈！有经验的驯鹰人还会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各种飞禽的叫声。他们知道飞禽会在怎样的境况下发出怎样的叫声。比如乌鸦、喜鹊、麻雀时常在附近徘徊，好像在说：‘山鹰飞远了！’由此，我闻声快步走出门外，便能看到盘山而飞的老伙计，它喜欢沿着连绵起伏的山梁环飞。”

　　“山峦上飞翔着久久盘旋的雄鹰，旧渠里流淌着浑浊不堪的污水。”印象中，有首民歌也是这样唱的，看来，前辈们很早就懂得了山鹰的心思。

　　一般人只知道鸟兽相互为敌的一面，却不知道它们还有相互保护、利用的一面。虽然它们的种类不同、大小各异，但它们会相互照应、和睦相处。偶尔，在他人遇到困难时，有人会说：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？”鸟兽则会发出各种响声，向周围发出预警信号。

　　“除苍鹰之外，您还发现了其他飞禽的秘密吗？”

　　“苍鹰多在四月上旬产蛋、八月下旬孵蛋，随后在巢里驯养雏鹰。我多次看见苍鹰叼着活旱獭飞向巢内。雌性苍鹰教雏鹰试飞时，会在空中喂食物——嘴里叼着捉来的兔子，再从高处抛下，小家伙们迅速飞下接住食物。据我所知，大部分雌性鸟类都会驯养自己的后代。”

　　“父亲，苍鹰还会教自己的孩子怎么逃离险境吧？”

　　“是的，为确保安全，苍鹰会将老巢筑在很高的悬崖边上。因担心雏鹰不小心滚落，它会用翅膀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围住。至于狼，它们很会躲避危险，只要发现洞穴周围有险情，会立即带着狼崽转移。有一年四月，村民阿帕卡木正在河边饮马，看到不远处有只狼嘴里叼着什么从水中游了过来。阿帕卡木很想知道狼叼的是什么，便骑马向前追去。为逃命，无处躲藏的狼将嘴里的东西扔下便跑了！他走过去一看，原来是块肚子，里边还有东西在蠕动，他打开一看，里面竟然有五只毛茸茸的小狼崽。”

　　野兽也知道生命的可贵，都会想尽办法逃出敌人的魔掌。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奋起反抗，而狐狸看到天上有盘旋的苍鹰，不是装死，就是快速藏身。

　　一次，父亲摘下猎鹰的眼罩，将其在山顶放飞，自己则来到山脚下捉狐狸。猎鹰在高处盯着忙碌的主人，尽管父亲弄出很大的响声想把狐狸引出来，可它就是没有出现！父亲张望了许久，最后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看见，有只狐狸一动不动地躺着“装死”，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。于是，父亲用鞭子重重地抽打那块岩石。狐狸这才慌忙逃窜，这时，父亲驯养的猎鹰迅速飞来将其捕获。

　　如今，父亲那代人的生活方式已经不复存在，而我想讲述的则是美好的乡土故事，且深信，只有以情感为帆，我的作品才会抵达读者心中最柔软之处。在此，致敬乡土，只有在爱中，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安宁与幸福！